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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國家的南方,就再也不需要厚重的大衣和保暖的圍巾、手套了。尚未開封的暖暖包也被
隨意地扔在行李箱的最底層,像被全世界遺忘似地、安靜地躺在那裡。而那半年在寒冷北方地帶
渡過的回憶,也暫時地被主人閒置在腦海最深處。

  雖說是南方,但到了夜晚多少有些涼意。慵懶的少女將全身蜷縮在毛毯裡,躺在客廳那張據
說會讓脊椎側彎的懶人骨裡頭,翠綠的雙眸盯著電視螢幕看,手中拿著電視遙控器,有一下沒一
下、像個躁鬱症患者似地按著選台鍵,可憐的電視機就這麼“啪、啪、啪”地不斷換台,從CH1
到CH100、再從CH100回到CH1。

  很快的,少女終於對這個無意義且不斷重複的動作感到厭煩,於是將手中的電視遙控器隨意
地往後方的沙發扔去,翻身改為側躺,懶人骨裡頭填充的小保麗龍球發出沙沙的聲音。電視螢光
幕顯示CH28,娛樂節目裡頭的主持人正介紹著自己的新歌。

  未運轉的冷氣機的小小液晶螢幕上顯示室內溫度為22度,跟動輒十度以下的寒冷北方地帶比
起來,南方簡直就是天堂。少女自負自己是絕對“不耐寒”的生物,一到了南方、前幾周還在北
方瑟瑟發抖的景象很快的如煙霧般虛無縹緲而去。
  早些時間聽新聞播報又有一股冷氣團襲來,也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北方地帶又要迎接凍
人的濕冷。

  「好險妳回來了,不然妳會冷死唷。」
  少女的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停了,一陣飯菜香飄進少女的鼻腔內,她滿
足地瞇起眼睛、不著痕跡地勾起嘴角,輕踏著腳步往從廚房內走出來的母親的方向走去。

  「媽,我來幫妳吧。」
  「那把餐具擺一擺吧,老爸就快回來了。唉呀、我們家女兒什麼時候變這麼貼心。」
  「一直都很貼心好不好!」
  
  母女倆一來一往打鬧的嘻笑聲、少女從廚房拿餐具時碗筷撞擊的叮噹聲、電視播放首播MV的
音樂聲、玄關咕咕鐘整點的報時聲,最後是大門處傳來開鎖的聲音。

  「爸回來了!」
  「外面也漸漸變冷了啊…喔!好久不見!」
  幾個月沒見的父女擁抱彼此,女兒貼心的在父親臉頰上親了一下,父親呵呵地笑了。
  
  「好了,可以吃飯了喔。」
  母親的呼喚聲傳來,站在玄關處的父女手牽著手,一同往飯廳的方向走去。

  室外冷風呼呼吹著,在大陸冷氣團正式登入之前,南方的溫度也已經悄悄地開始往下滑了。



  Waiting in the north.                         BY神



  『吼、吼!──』
  被激怒的雪白野獸在一片銀色大地上瘋狂地追趕著什麼,而且不只一隻,而是三隻巨大的、
披著雪白毛皮的野獸。野獸的外貌如棕熊,乍看之下會以為是北極熊什麼的,但是卻擁有蓬鬆如
犬科動物般的尾巴,頭頂上還頂著馴鹿樣的犄角。
  重點是,牠們的腳程飛快,絕非一般熊類所能企及!

  就在牠們追趕的正前方,一名身披與雪一樣潔白的野獸皮毛的人類駕著一只同樣雪白的有蹄
生物,拼了命地飛奔著。無論是人類還是他的坐騎都非常明白:只要被後方的野獸抓到,迎接他
們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在奔逃的過程中,狂風吹掉了那人類戴在頭上的、連在皮毛披肩上的帽子,人類的面貌因此
清晰可見了,一頭棕色的短髮被強風吹得四處亂翹、勉強張開的眼皮底下是一雙美麗的湖水綠雙
瞳,是一名名符其實的美少年。

  少年緊緊抓著坐騎的韁繩,呼喊鞭策著牠加速快跑,不過一切都是徒勞,在幾乎是眨眼的瞬
間,一只熊樣子的野獸躍起、飛過少年和坐騎的頭頂,直接落在他們的前方,撕牙咧嘴地警告少
年不許再前進一步。
  
  「啊啊啊!──」
  瞪大了眼,少年下意識地往上拉扯了坐騎的韁繩,而坐騎也在同一時間發出悲慘的嘶鳴聲、
前腳離地蹬了起來,少年也直接被甩下坐騎的背部。
  臥倒在雪地裡的少年,以及他那只無處可逃、驚恐地在原地打轉的坐騎被三只巨大的熊怪團
團包圍,一人一獸猶如囊中之鱉,眼看就將成為三只熊怪的腹中物。熊怪開始縮小包圍的半徑,
嘶吼著、試探著牠們的獵物,卻遲遲沒有下手。

  『吼吼吼!!──』
  忽然,其中一只熊怪以後腳站了起來,抬起牠那長有犄角的頭,仰天嘶吼。被從坐騎背上摔
落的少年詫異地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又令人顫慄的一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只熊怪的舉動簡直就像在召喚同伴的狼一樣。

  然後,擁有絕佳視力的少年看到了,透過他那湖水綠的雙眸看到了,在這銀色大地的彼方,
有一只未知的生物正朝向他走來。那生物踏著優雅的步伐,不急不徐地向他走來。隨著生物越來
越逼近,少年看得越來越清楚……

  「是狼…不對!上頭有人!」
  少年驚訝的喊叫聲被風雪的聲音掩蓋過去,變得細小且不足以一提。很快的,在少年還來不
及做下一個反應的瞬間,那受到熊怪嘶吼召喚的生物已經步到他的面前。

  正如少年所見,這是只與熊怪一般大小的巨狼,巨狼也和所有雪地上的生物一樣擁有雪白保
護色的毛皮,牠已居高臨下的雙眼傲視著少年,不屑一顧的表情正顯現出少年在這銀白的世界裡
是多麼的渺小,巨狼的表情這麼說著:「別動、別想跑,你要敢耍什麼小動作,我就立刻咬斷你
那顆愚笨又脆弱的腦袋。」
  
  被巨狼這麼瞪著,少年感覺自己肺部所有的空氣好似都被抽乾、難以呼吸,最令他不可置信
的是他目睹的下一個影像,一名少女從巨狼的背部翻身而下,身上披戴著狼毛衣,她的臉被挖了
洞的狼皮帽子蓋住、難以看清全貌,但少年卻仍能清楚感受到少女對著自己投射出與巨狼一般不
屑的眼神。

  「你們先走吧,順便把那隻吵得要死的馬拖去吃了,這種愚笨又虛弱的南方生物在北方活不
了多久的。」
  少女觸摸著方才那只仰天嘶吼的熊怪的犄角,默默地說了這句話。而當少女放開犄角之後,
另兩隻熊怪立即向前一撲,二話不說地咬斷了少年坐騎的頸項,三只熊怪拖著屍體慢慢走遠。
  
  而少年呢?他嚇壞了,他完全無法想像眼前這名騎狼而來的少女竟然可以與追殺自己的熊怪
溝通,他甚至來不及護衛自己的坐騎,只能愣愣地看著熊怪拖著坐騎揚長而去的背影、以及留在
雪地上那長長的血跡。
  現場只剩下少年、少女及巨狼,兩人一獸對峙。

  風雪漸漸大了,巨狼抬頭,牠已經從空氣中嗅到暴風雪的預兆。





  在睡夢中,蜷曲在被窩裡的少女作了一個夢,夢中有著一片雪白的大地、很多長相奇異又巨
大的熊、還有一隻很大的狼在雪地奔跑著,夢裡的少女獨自一人坐在某著類似懸崖地帶的邊緣,
盯著那片雪白的大地瞧,不發一語地、只是看著。
  
  不久後,大概是在巨狼跑離少女視線的瞬間,少女的腦內響起了一個聲音,屬於另一名少女
的聲音,那聲音悠揚地、感覺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透過風傳遞而來。

  “我仍在北方等妳。”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少女從睡夢中睜開眼,不只為何地,落下兩行淚。





  少年完全想不起事情的經過,總之現在的他莫名其妙地捧著方才差點殺了他的少女遞給自己
的湯碗,發愣地坐在溫暖的山洞內,這看起來像是住家的山洞有著完善的居家設備,從桌椅、寢
具至鍋碗瓢盆,牆壁上點著油燈,甚至還有正燒著柴火的暖爐。

  就在幾個小時前,少年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坐騎遭到斷頸慘死的殘酷對待,又發覺眼前的巨狼
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自己,就在他感到萬念俱灰、覺得自己難逃一死的時候,騎著巨狼而來的少女
不知從哪裡抽出長矛,“刷”的一聲就用長矛柄往自己的後腦杓重擊,而少年的意識也瞬間陷入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等他醒來之後,他就已經到達這個山洞了,而且還很隨便的被丟在山洞的一角,像是大型廢
棄物一般躺在地板上,連個墊著頭的東西都沒有。
  
  「欸、要吃飯就坐好,躺在那裡很礙事。」
  
  這是少女第一句開口向少年說的話,也是少年第一次聽到少女的聲音。那聲音說不上低沉、
卻是很沉穩又能令人心安的特殊聲調,少年不禁猜想「她該不會也像狼一樣會發出長嚎吧?」就
在這麼想著的時候,少女向自己遞來一個木碗,並用極為嫌惡的表情看著自己。

  「你到底要不要起來坐好?」
  少女再次重複了上一句話,這次的語氣比剛才還要不耐煩,少年似乎可以隱約看見少女露出
了白森森的虎牙。

  感覺到少女的耐心就快要耗盡,少年才急急忙忙地站起身來,但可能還感到有些暈眩,少年
竟就這樣往少女的方向倒去,眼看就快要撞上她的瞬間,少年忽然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往
後抓,就這樣傾斜地定在原地。
  少年尷尬地抬頭,發覺少女的臉龐就近在咫尺,卻不見少女有任何驚慌的動作,她臉上的不
耐煩依舊,看著少年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惱人的害蟲一樣,緊皺著眉、只差沒捏起鼻子。

  但也因為這樣,少年才終於看清楚少女的長相。潔白無暇的肌膚非常平滑,沒有任何缺陷;
細長的眉毛、小巧的鼻子,玄黑色深邃的雙眸帶著不可一世的自信;雙唇微開、白森森的牙齒比
一般人多了好幾顆虎牙,最後是覆蓋在狼毛皮草之下的黑色長髮……

  「好美……」
  「看夠了沒?」

  「呃!啊!對、對不起!」

  挑起一邊的眉毛,美麗的少女無視了失禮的少年對自己的注目禮,俐落地轉身走開,轉身的
瞬間少女的長髮連同純白的皮草在空中畫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圓,連著皮草的裝飾用瑪瑙珠就這樣
在打少年的臉頰上,讓他吃疼地叫了出來。
  摀著被打痛的臉頰,少年正想往餐桌走去的時候,忽然驚覺自己仍被後方那巨大的力量拉扯
著,因此他下意識地往後看……

  剛才在雪地裡的那頭巨狼就定定地坐在他的身後,用巨大的前爪扯住少年的披肩,察覺到少
年驚恐的視線,巨狼咧開嘴、像是嘲笑般地盯著他看。
  然後,收回前爪。

  “碰!”
  一聲悶響,少年華麗的仆倒在地,臉朝下、成可笑的大字型。倒地的瞬間少年還聽到巨狼在
背後發出呼嚕嚕的笑聲。

  「給你十秒站起來坐到餐桌前,不然我就把你餵給熊。」
  少女冷淡的語調中聽不到任何開玩笑的成分,嚇得少年顧不得渾身疼痛,趕緊衝向餐桌,還
差一點撞到桌角。

  在位置上坐定之後,少女在少年的木碗裡添了滿滿的濃稠的湯,湯裡有很多少年從未見過的
食材和肉類,冒著煙的濃湯傳出一股香草的味道,唯有這種味道,是少年所認得的味道,這是一
種南方特有的香草。

  「這是、!為什麼北方會有蜂鳴草?」
  「你就不能老實點快喝嗎?」
  對於少年的震驚,少女給予再一次的無視,低著頭開始喝起自己的濃湯。

  看來是別想從她身上問到什麼了,明天找機會開溜吧。少年如此想著,默默地低頭喝起自己
的湯。但當他瞥見安坐在洞口盯著自己瞧的巨狼,他開始覺得自己想離開這個山洞恐怕會充滿重
重困難。令他不禁加快了喝湯的動作。





  南方的天氣如同天氣預報所說的冷了起來,還飄起了細雨。從夢中醒來的少女在那之後就無
法入睡,床頭櫃的鬧鐘顯示著凌晨五點,外頭的天空很暗,雨滴打在窗子上發出聲響,偶然吹過
一陣較大的風、窗框就會喀喀的震動起來,簡直就像在發抖一樣。

  躺在床舖上的少女把整張臉都埋進被窩裡,躺在溫暖舒適的被窩中感覺是這麼的舒服、全身
被棉被包裹著也令她感到非常安心,但不知道為什麼,夢中那一片銀白色大地的影像卻仍然清晰
可見,就在眼前、或是腦海中。那些特異的熊、那隻巨大的狼,還有、那個聲音──

  “我仍在北方等妳。”

  妳是誰?為什麼在等我?少女的心中有好多的疑問盤旋,還有一股無以名之的不安感,感覺
就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那個聲音在夢中召喚著自己,自己卻不知道要從何處尋找起,只能一次
又一次地帶著淚痕從夢中轉醒。
  
  這個國家的平地是不會下雪的,夢中的那個聲音所說的北方也絕對不是這個國家的北方,那
會是哪裡?少女從未到過如夢中那般一片純白的銀色世界去過,那為什麼在那邊會有人等著她?
少女好想發問,但每當她想在夢中發問的時候,夢就醒了。

  她唯一能捕捉到的,還是只有夢中那個極度悲傷的聲音而已。





  早晨、或許不是早晨,正確來說,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分不清。少年隻身站在山洞口傻
眼地望著無情呼嘯的暴風雪,冷風颳過臉龐的瞬間就如同刀刃劃過,令少年不得不打消離開山洞
的念頭。
  當少年喪氣地折返回山洞內時,一直趴在山洞口不遠處的那只巨狼竟開口說話了。

  『你想去哪?你以為沒有我們的幫助你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少年嚇了一大跳,雙眼瞪大、吃驚地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巨狼。少年很確定剛才那個聲音的主
人絕對是這只巨狼的,巨狼的確“說話”了,不過並沒有“開口”,牠的聲音以另一種形式直達
到少年的腦袋裡,少年不是“聽到”巨狼的聲音,而是“感覺到”牠的聲音。
  人類對未知生物本能的恐懼促使了少年往後退了幾步,而巨狼也同時站起身來轉向牠,並低
下牠那足足比少年全身軀大上兩倍的頭,咧著嘴漸漸逼近。

  少年一步一步地被巨狼逼到無路可退,想伸手去抽出腰間的刀,但理智確告訴他「這是無用
的。」少年深知,這只巨狼若要咬碎自己的腦袋,自己也只有認命的份,這時候拿出武器也只是
徒添衝突爾爾。

  『可憐又弱小的南方人啊,你們為何要一次次的來北方這個聖境打擾?你們給我們帶來的麻
煩已經夠多了!快滾回南方去吧!』
  言畢,巨狼發出呼嚕嚕的吼聲,抬起頭來由上而下俯瞰著少年,在黑暗中、巨狼的雙眸反射
著青色的光芒,更增添了戰慄感。

  『我們與熊族一直以來都是鎮守北方大地的守護神,與你們南方人本無瓜葛,你們為何要如
此執著於北方的土地?難道南方那塊溫暖大地還不夠你們消耗嗎?貪婪的南方人呀……若你今此
造訪北方的目的和之前那群愚蠢的南方人相同,我會在此咬碎你的腦袋!』
  巨狼露出獠牙,憤怒的吼聲在瞬間聚集了一大群熊怪,熊怪們堵住了山洞入口,撕牙咧嘴地
好似準備大快朵頤。

  「不是的!不是這樣!」
  少年站穩了腳步,面對這一觸即發的危機,他不得不表明自己的立場,他收起放在腰間的右
手,將雙手繞到脖子後方,打算拆掉什麼。

  『吼吼吼!!』
  『別吵!看他想做什麼!』
  眼看熊怪已經被少年微小的動作給激怒,巨狼很快地轉向牠們怒吼一聲加以喝止。

  少年拆除掉的東西是自己頸上項鍊的繩子,然後把繩子連同項鍊的墜子一同握在手中,緩慢
地、小心地往巨狼的方向走去,在拉近與巨狼之間的距離之後,伸出握有墜子的手,並在巨狼身
前攤開它。

  握在少年手中的項鍊墜子是一塊火紅色的、透明無暇的玉,那圓滑、只有一個指甲大的紅玉
內部竟有真正的火焰在燃燒著!這可令已經對世上稀有寶物見怪不怪的巨狼也瞇細了眼。

  「我是南方火族的使者。正如你所說的,最近侵入北方的南方人越來越多,但他們並不是覬
覦北方的土地,而是因為南方的冬季一年比一年更長,南方各部族迷信這是北方守護神在作祟,
才會一次次地侵入北方的土地想要攻擊北方人。」

  『作祟!?哈哈哈哈!你們所迷信的北方守護神就是我們!我們不過是和你們相同活在大地
上的生物,何謂作祟一說!』

  「是的!關於這點火族人也像南方各部族解釋過了!不過他們非要火族人拿出證據來不可,
他們想看到的是冬季的加長與你們無關的證據!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尋找這顆石頭的孿生兄妹,我
是為了尋找雪族人而來!」

  「雪族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被你們火族給滅了。」
  黑暗的山洞中傳來少女的聲音,披著雪白皮毛的少女緩緩地從山洞裡走出來,她並沒有戴上
帽子,那雙玄黑的眸直勾勾地盯著少年,感覺不到一絲絲感情。

  隨著少女走向少年,原本堵在洞口那些撕牙咧嘴的熊怪們紛紛低下頭來,像是在迎接一位尊
貴的人物,而巨狼則是叼走了少年手上那塊內部冒火的紅玉,往少女的方向走去,並將之放到少
女伸向牠的手掌上。

  少女的雙眼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玉石,然後像是看到什麼可笑的東西一般皮笑肉不笑地扯動了
嘴角,便將玉石扔回給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以單手接住了玉石,並靜靜地等待少女開口。

  「我就是雪族最後的末裔,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火族的使者先生?」
  



  早餐時間稍微向雙親提起自己昨晚所作的那個奇怪的夢,沒想到才剛提到巨大的狼,雙親的
表情便驟然轉變,那十分嚴肅、看起來像發生什麼大事的表情不禁令少女感到害怕。這不就是她
的一個夢境而已……嗎?

  還未用完餐的父親卻放下手中的碗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嚴肅地問道:
  「除了雪地、熊和巨狼之外,妳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或看見什麼人?」

  少女心頭一驚「為什麼父親會知道自己夢見什麼?」不過她卻也沒有多少時間去思考那個問
題,就一口氣將她在夢中的所見所聞全盤托出。
  「我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卻看不見她的人……她跟我說“我仍在北方等妳”聲音聽起來
很悲傷,好像碰到什麼壞事…」

  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女兒的描述,不只父親、連母親也停下吃飯的動作,整個飯廳被一片死寂
覆蓋,沒有人動作、也沒有人說話,只有偶然間從沒關緊的水龍頭落下的水珠打在流理臺上的聲
音而已。外頭的雨已經停了、風也是。
  
  最後,雙親相視,彼此的眼底似乎交換著什麼默契,母親無語地點點頭,又是答應了什麼?
少女無法解讀自己雙親此時此刻的舉動,只能等待著、等待著雙親願意向自己解釋。

  但這時的她永遠料想不到,父親即將告訴自己的,竟是被這個世界、被這個社會、被少女所
認知的“國家”埋藏多年的,一個世紀大騙局。





  「火族滅了雪族?不可能!一直以來兩族都是毫無關聯的共存在這片土地上不是嗎?」
  面對雪族末裔少女的指控,火族少年激動地反駁。就他的認知,自己的族人與北方大地的神
秘雪族是毫無關聯的兩個個體,分別生活在擁有極端氣候的南北兩地。對於雪族少女所說的話,
他完全無法苟同。

  「那是你的認知,自私的火族人!」
  少女怒吼。
  「你應該聽過流傳在你們火族的一個傳說故事吧?關於南方大地在百年前的旱災。何不說說
在那個故事裡,你們南方人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那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說!否則咬斷你的脖子!』
  巨狼瞬地奔到少年的面前,嘴底吐出熱氣、惡狠狠地威脅著他,不容許他對那名尊貴的雪族
末裔少女有絲毫的反抗。

  少年腹背受敵,後頭有成群的熊族虎視眈眈,前方則有怪物似的一只會說話的巨狼。也許是
出於不得以、又或許是少年也想知道有關雪族滅絕的事實,他開始緩緩的道出那一個流傳在南方
大地,老嫗皆知的故事。

  據少年的描述,在約莫一百年前,南方大地曾經面臨一次威脅全南方人性命的旱災肆虐,幾
乎是所有農作物,都在那次旱災的席捲之下枯死。饑荒、炎熱的天氣帶來疾病,整個南方大地頓
時如陷入煉獄般悽慘。

  而在那時,自告奮勇要到北方尋求解除旱災方法的,正式火族的酋長,火族酋長率領著百名
族人,決定往終年積雪的北方大地求救,至少能從北方大地引雪水來救災也好。就這樣,近百名
自願肩負這項重大使命的火族人浩浩湯湯地從南方出發了。

  不過這趟路途十分艱難,隊伍中將近一半的火族人都不敵北方的酷寒而凍死在半路,老邁的
酋長當然也敵不過這與南方有著極度對比的天氣,在深入北方大地的一周後也凍死了。火族人引
以為傲的“火玉石”在北方大地絲毫起不了任何保暖作用。

  就在隊伍出發的三個月後,留守在南方大地的南方人已漸漸對這支遠行的隊伍不再抱持任何
希望。而就在這個時候,奇蹟發生了!老酋長那名年僅18歲的小女兒騎著一只長相怪異的白熊回
到了南方大地,手中還拿著一塊流轉著雪花結晶的白色玉石!
  
  白色玉石替南方大地帶來豐沛的雪水,旱災因此解除了,酋長的女兒說那塊玉石是雪族人賜
予南方人的“雪玉石”的子石,是北方雪族人給予南方人的恩惠。南方人就這麼樣的靠著酋長女
兒的勇氣以及雪族人的幫助,度過了滅族的危機。

  「故事到這裡就停止了嗎?」
  聆聽完少年大略的描述,少女張開閉起的雙眼,質問道。

  「沒錯,這個故事也是流傳在南方好幾十個傳說故事中,唯一與北方人有關聯的。裡頭你們
雪族人幫助了南方人,我們很感激你,又怎麼可能滅了雪族!」
  少年理直氣壯的應答道。

  「那是因為故事沒有結束,你們火族人的子孫在這一百年都聽著這個騙人的故事,當然會有
你這般的認知!」
  少女輕蔑地笑著,她那雙盯著少年的雙眸裡頭開始搖曳起憤怒之火。

  「你聽好!百年前我的祖先們借給你們南方人的“雪玉石”並不是由母石分割出來的子石,
而是真材實料、攸關雪族人存亡的母石!!」





  父親從保險櫃裡頭取出一只橡木盒子,盒子並不大、大概只有成人的手掌再大一點的大小,
外頭沒有任何裝飾,是一個即使被扔在路中央,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的盒子。
  少女安靜地看著父親拿出鑰匙,打開眼前的橡木盒子,然而在橡木盒子的蓋子被掀開之後,
少女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好漂亮……」
  少女獨自對著盒中物發出讚嘆聲。

  橡木盒子裡躺著一顆圓滑而透明的白色玉石,那顆玉石微微地散發著冷冷的光,玉裡頭有雪
花結晶飄動,就像是裡頭下著雪一般,結晶有大有小、形狀也不盡相同。少女簡直不敢相信如此
美麗的石頭居然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物品。

  父親要少女拿起石頭來側耳聆聽,少女照著做了,而她竟從玉石內聽見潺潺的流水聲,這不
過手掌大的玉石,卻能夠把一條溪流收在其中!

  「這是“雪玉石”的母石。」
  父親開口說道。對於父親口中的“雪玉石”和“母石”這兩個陌生的名詞,少女可說是一點
頭緒也沒有,而她的疑惑也全都顯現在臉龐上,於是父親便繼續說道:
  「這是北方雪族人的東西,我們借用它將近百年的時間,是時候該還回去了……」

  看著父親露出沉痛的表情,少女還是不懂其中意涵。北方?哪裡的北方?雪族人又是誰?少
女感覺到自己18年來所認知的世界正漸漸崩解。

  「聽好了,孩子。妳從出生到現在認知的這個“國家”一直在欺騙著妳、也欺騙著所有人。
妳所認為的最北方並不是真正的最北方,越過一道妳認知為“國界”的山脈,才是真正的北方!
是個終年積雪的北方!」
  父親搭著少女的肩膀輕微搖動著,就像要把少女從騙局之中喚醒一般。

  一瞬間灌進腦袋裡的新知識讓少女感到一陣暈眩、差點就站不穩,而她的腦內也再度響起她
在夢裡所聽見的那個聲音,這次、那個聲音已不再飄渺,而是清晰可聞──
  ──就從她手中的“雪玉石”中傳出

  “我仍在北方等妳。”





  
  少年能感覺到自己背後的熊群正漸漸逼近自己,牠們個個帶著憤怒、恨不得將火族少年的軀
體撕裂的憤怒、恨不得殺光所有火族人的憤怒。少年雖然感受到了,但他仍一動也不動,他僵住
了,他正在意會方才雪族少女所告訴自己的話。

  「母石?你們、給火族人的“雪玉石”是母石?」
  少年連話都說不好了,方才的理直氣壯也在聽完少女的話之後,一瞬間化為泡影。一直以來
他都替火族賣命的工作,也一向尊敬火族的酋長,而少年所信任、所尊敬的對象,居然向自己和
所有火族人撒了這麼大一個謊。

  所謂“火玉石”和“雪玉石”就如同火族人與雪族人的母親,失去母親的孩子是無法獨自活
下去的,兩族人都深知這個道理,像火族人就將巨大的“火玉石”母石供奉在南方大地最核心的
廟宇內,日夜派人看守著。因為只要母石一離開南方大地,火族人註定滅亡。

  但事實若真如雪族少女所說,在幾百年前由火族酋長的女兒帶回來的“雪玉石”是母石,那
不就代表,雪族人在當時等於將全族的性命交付於一名不知道是否能活著回到南方大地的異族人
身上?

  這一切是那麼的荒謬,卻又如此真實。

  「子石是召喚不出雪水的,能召喚雪水的只有母石,百年前我的祖先信任你的祖先,與你的
祖先立下口頭之約“只要南方大地的旱災消除,必定將母石歸予雪族人。”哼、結果呢?」
  少女露出憎恨的眼神,抽出預藏的長矛,緩緩走向僵在原地的火族少年。
  「你的祖先食言了!自私自利的火族人私藏起“雪玉石”的母石,只為了讓南方大地永不受
旱災侵擾。而我們呢?雪族人只能走向分裂滅亡之路!」

  “刷”的一聲,少年被巨狼用前爪高高舉起,而雪族少女的長矛則是對準著他的喉頭,只要
往前一刺就能致他於死地。

  「有什麼遺言嗎?」
  原本語氣激動地控訴著火族人的罪行的雪族少女以回復到先前的平靜,眼底也已經看不到任
何波瀾,只透露出深層的絕望。

  「讓我…」
  被長矛指著喉頭的火族少年臉上看不見任何恐懼的神色,他的表情充滿哀戚,並且毫不迴避
地直視著即將奪取自己性命的雪族少女,那眼神裡充滿著純粹的真摯,絲毫沒有任何雜質。

  「讓我回到火族,找出被藏起來的“雪玉石”,交還到雪族人的手上吧!」

  熊族仍在鼓噪著,牠們催促著雪族少女趕緊斃了這名敵族後代的性命。不過充滿智慧的巨狼
卻早一步看穿少女的內心,少女那在雙親過世之後就死去的心靈正因少年的話而哭泣著。巨狼不
希望少女那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再沾染上一絲汙穢,因此牠放下爪子,將少年重重地扔在地上。
 
  少女握著長矛的雙手無力地垂下,她踏著不穩的腳步撲倒在巨狼胸前溫暖的毛皮內,無聲地
控訴著火族人的失信。

  『你滾吧!雪族人不會再相信火族人的承諾,你就帶著深切的罪惡感滾吧!永遠不要再踏進
北方大地!』





  少女將“雪玉石”放回橡木盒子裡,並蓋上盒蓋,將之抱在懷中。方才父親已經將一切都告
訴她了,關於他們一家都是火族人,還有她的曾祖父就任火族使者時在北方大地遇到雪族少女的
一切。
  
  她的曾祖父並沒有食言,在幾乎是神助和不可思議的毅力協助之下,她的曾祖父穿越風雪回
到了南方大地。在那之後他就不斷尋找著那被火族人藏起的“雪玉石”的母石,也確實掌握到母
石的所在地並將它偷取出來。
  但在他得到“雪玉石”的時候,他的身體早已垂垂老矣,不可能將母石交還給雪族人了。

  「妳曾祖父在死前的唯一遺言就是“把母石還給雪族人”但石頭一直傳到我這代,都沒有任
何能夠找到雪族人的方法。縱使科技不斷進步,也沒有人敢越國界進入北方大地。所有人選擇性
將北方大地遺忘,只專注於南方大地的發展。」
  父親用低沉的聲音說。之後便閉上眼,不發一語。

  「我夢中那個女孩,一定就是雪族人了吧?」
  少女抱緊了懷中的橡木盒子,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一般問道。

  「即使是,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媽媽絕對不會讓妳到北方大地去的!」
  少女的母親語氣強硬地命令道,並伸手想把橡木盒子拿回來。但卻被少女的父親制止了。

  父親站起身來,睜開雙眼,看著那有著和自己相同堅毅雙眼的女兒,說道:
  「我們不可能永遠將“雪玉石”據為己有,勢必得將母石回歸給雪族人。而妳曾祖父給予雪
族人的承諾到妳這代終於要實踐了,妳應該有一定的覺悟了吧?」

  少女看著自己父親,她那雙翠綠的雙眸內沒有一絲迷惘。





  一匹足足有人類好幾倍大小的雪白巨狼静静坐在能夠清楚眺望整個北方大地的懸崖上,任憑
強風夾帶著雪花不斷吹打在牠的身上,牠都沒有移動半分。那雙充滿智慧又深邃的狼眼看著遠方
彼端的一點,到底是在看什麼?答案只有牠自己知道了吧。

  「她來了唷。」
  一名披著雪白色狼毛皮草的少女身影忽現在巨狼的前腳邊,她看向巨狼所看的方向,接著發
出如銀鈴響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我仍在北方等妳呢,火族少女。」




                                         Fin.


  
  神曰:
  
   對、標題是亂掰的。
  
   我也不知道我寫這個像是奇幻電影的預告片的東西要做什麼?
   可能就是剛才太無聊了、這幾天又看了一堆宮崎駿、所以才有這個產物。
   天吶!一萬字欸!我花了整個晚上寫了這一萬字!連晚餐都沒吃!


   要問有沒有後續嘛……
   看看吧…這真的要寫下去就不是一萬字可以解決的事情了、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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